试论《牡丹亭》里“柳梦梅”的“符号”体现
在《牡丹亭》里,柳梦梅出现的场次一共有:
第二出 言怀
第六出 怅眺
第十出 惊梦
第十三出 诀谒
第二十一出 谒遇
第二十二出 旅寄
第二十四出 拾画
第二十六出 玩真
第二十八出 幽媾
第三十出 欢挠
第三十二出 冥誓
第三十三出 秘议
第三十五出 回生
第三十六出 婚走
第三十九出 如杭
第四十四出 急难
第四十九出 淮泊
第五十出 闹宴
第五十三出 硬拷
第五十五出 圆驾
(在这二十出里面,第十出里出现的柳梦梅是梦里的虚幻化身。)
柳梦梅首次出现是在第二出言怀。柳梦梅一出场便是“自报家门”,在这段“自报家门”里面,值得注意的便是他的名字的来历——来自于一个梦。因一梦而改名,可谓是奇事,也可由此看出柳梦梅对于“情”的在意。
在第十场《惊梦》,柳梦梅这个角色从一个具体的人变成了虚幻的存在,他手持柳枝上场,出现在杜丽娘的梦境里面。在这一场,柳梦梅这个角色变成了一个极具美学意义的符号。梦境里面的“柳梦梅”并不仅仅体现着杜丽娘对于柳梦梅的理解和构想,也反映了具体的柳梦梅自身所具备的浪漫和热情。这一点与柳梦梅为了一梦而改名的情节前后相呼应。
其他场次出现的“真实的”柳梦梅多数没有《惊梦》里的“柳梦梅”富有充沛的浪漫精神和气质。多数时候,他都在为自己的生计发愁。例如,在《旅寄》一出:
【捣练子】(生伞、袱,病容上)
由此可以看出,其他场次的柳梦梅并没有得到花神的庇佑。
在我看来,第二十四出《拾画》和第二十六出《玩真》,在一定意义上继承了《惊梦》里的“柳梦梅”的浪漫气质和精神。尤其是在第二十六出《玩真》,柳梦梅对于画里女子的情真意切在一段段的唱词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待小生狠狠叫他几声:“美人,美人!姐姐,姐姐!”向真真啼血你知么?叫的你喷嚏似天花唾。
柳梦梅对于画里的“嫦娥”情意之深由此可见。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二十四出《拾画》和第二十六出《玩真》之前的场次,柳梦梅每次出现都会有一段简短的“自报家门”,以及感慨和牢骚。但是,在这两出里面,之前的感慨和牢骚全然不见了。为了更好的体现柳梦梅的情绪,汤显祖在第二十四出《拾画》的开始就交代了柳梦梅的变化,以及写出了一定的自然环境,这些都可以理解为是汤显祖在为了柳梦梅“拾画”而铺垫情绪。
如果说第二十四出《拾画》和第二十六出《玩真》是第十出《惊梦》的浪漫气质和精神的延续和继承,那么第二十八出《幽媾》便可以看作是第十出《惊梦》的镜像呈现。在剧作家汤显祖的浪漫气质下,《幽媾》和《惊梦》一样,给观者呈现了亦真亦幻的美学幻觉。《惊梦》是一场梦,却给观者以真实之感;《幽媾》是真实的存在,却让观者都觉得是一场梦。
汤显祖笔下的柳梦梅,在多数情况下更像是一个美学符号。在研究“柳梦梅”这个角色的时候,要思考的问题之一便是如何把他作为一个具有主观戏剧动作的符号来理解。
“柳梦梅”本身的存在和《牡丹亭》这出剧目一样存在着许多浪漫的幻想,尤其是《拾画》之后的柳梦梅,就更接近于一个符号的存在,尤其体现在他对于“自报家门”的“执著”开始变得淡漠。他不再是那一个具体的角色,他的幻觉世界已经被情爱充斥,世俗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在我看来,杜丽娘和柳梦梅都体现了汤显祖在《牡丹亭》里想要表现的浪漫和梦幻,但是二者又各有侧重。这一点主要体现在汤显祖为这两位人物设置的各自的戏剧动作各有特点。在《牡丹亭》里,柳梦梅的戏剧动作是一直在变化的,一直是真实的存在,除了第十出他出现在女主角的梦境里面。但即使是在她者的梦境里面,也可以看到柳梦梅的戏剧动作是主动的。正是柳梦梅的偏主动的戏剧动作,把女主角通过戏剧动作体现出来的戏剧情境做出了进一步的延续。
随着《牡丹亭》故事情节的发展,可以感觉出汤显祖在有意“消解”掉之前营造出来的戏剧情境——亦真亦幻的梦境与现实。而汤显祖主要使用的工具便是柳梦梅的戏剧动作,他通过把柳梦梅设置在特定的戏剧情境里面,来消解他身上的“亦真亦幻”,让他去面对真实的情境并且要做出反应。
“柳梦梅”作为《牡丹亭》里的一个重要的人物角色,作为一个“符号”,显然是去理解汤显祖想要表现的美学价值的一个重要的途径。
张雍
2020年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