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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东野圭吾的粉丝,对他的了解仅限于《X嫌疑人的献身》,且都是看的影视作品。被《长长的回廊》吸引是因为在西西弗书店看到它的封面,脱离于悬疑小说的治愈色彩,简笔画式的线条形状以及一个意味深长的名字死死锁住了我的视线。读完才知道,这本书再版之前的名字是《回廊亭杀人事件》,果然,读书也是讲缘分的。
我花了三个小时一口气读完了这本书,中间无数次想起了最近看过的一个电影《利刃出鞘》。同样的家族遗产争夺,同样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局外人,同样的杀人事件。家族遗产是很多悬疑小说的固有套路,就类似于一种写作手法。从悬疑的角度讲,这个故事情节简单,很多暗示指明了结局的方向。看完之后没有出现恍然大悟的感觉,更多是“果然如此”的感慨。放下书的那一刻,我甚至觉得三个小时里我被带入的时间可能只有最后半小时,但之后的一周时间里,很多片段会时不时的浮现在我脑海里,桐生小姐一直在和我的大脑对话,揪出了在我心里本来隐藏很深的很对于人性和爱情的失望。原来它是日本的烧酒,后劲大啊。
你永远不知道你以为的爱你的人对你有多大的恶意。
桐生小姐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次爱情,最终不过是一个为了争夺遗产的骗局。
“我第一眼就认出他了,我说胃疼,不过是心脏的条件反射。”桐生小姐很平静。
“嗯,我知道,毕竟他长了一张让人无法轻易忘记的俊美的脸。”我努力让自己显得忿忿不平。
“他说一直想掐死我的时候,我竟然还会有奢望,你知道我奢望的是什么吧?”桐生小姐显出一丝羞涩,这羞涩纯净的让人心疼。
“哪怕只是包含一点变态的性欲,也总比纯粹的杀人动机强,但你应该明白….”我欲言又止。
“我愿意为了这一点点变态的欲望而死,如果我能感受到它和性相关。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我会让他得逞,给他想要的一切。可是你相信吗?我只感到了浓烈的恶意以及死亡的腐臭。”桐生小姐眼里充满了厌恶,这厌恶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最后我抱着他一起死的。”桐生小姐竟然露出一抹戏谑的微笑。
“这是你祭奠死去爱情的方式吗,得不到就同归于尽”我的大脑为何会有这么肤浅的想法,可惜大脑没有撤回功能。
“我不会介意你这种想法。是祭奠,但和爱情无关,是纯粹的杀人而已”桐生小姐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听起来越来越释然,但也越来越轻。
我知道桐生小姐走了,用恶意报复了他的恶意。
我想喊住她,但发不出一点声音,因为我想到了人性太多的阴暗面,想到了姐姐曾经无助和绝望的眼神。那不是一个爱情故事,但人性的恶意毫无遮拦的流淌在里边,交错着屈辱、愧疚、无助和厌恶这些最毁人的情感。
姐姐的妈妈是我的大姨,大姨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年轻时候,为了弟弟妹妹上学,自己放弃了已经考上的师范院校,随便嫁了一个男人,开始了悲剧的一生。这个男人属于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的那种,每次见到他们,都只听见大姨对他骂骂咧咧,他默不作声。也许大姨在这种随意的谩骂中感受到了情绪释放的快感,“骂骂咧咧”成了大姨的标签,开始是对姨夫,后来是对姐姐,再后来是对姐夫。 姐姐从小学习比较优秀,不怎么需要大人操心,后来也顺利的考上的师范院校,再后来又去考了公务员,一切都是顺遂大姨的愿望。而大姨要求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是让姐姐嫁个好男人。姐姐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一切以大姨的意愿和想法为先,从相亲到结婚,大姨说哪个成就那个成,大姨说哪个不行,即使姐姐动心也绝不会再继续。那时候我还小,并没有觉得这样很痛苦,只是当做家长里短来听,现在再回想,我不知道姐姐究竟是用什么在支撑她走到现在。
大姨“骂骂咧咧”的行为从姨夫转移到姐姐身上是因为一次家庭暴力。“那时候才三点,我和你爸一接到电话就赶紧去医院,迷迷糊糊的,去了才反应过来是你姨夫把你大姨打了。”我没有从妈妈的语气中听出惊讶,就是一点点泄气和哀叹。“迟早的事。”我爸只说了四个字,让我很意外,他一向是乐于评论别人的事情,喜欢发表长篇大论的那一种。因为我在外地上班,没有见到大姨被打成什么样,只知道住院两周才出来,而且至此之后姨夫更沉默了,姐姐的悲剧人生也开始了。
当时姐姐有一个男朋友,农村来的,带个眼镜,人很善良。我有一次回来和他们吃饭,说是家宴,但大姨满嘴的鄙夷,我见他数次握拳,有时候脸也会涨红。“伺候人家全家,你就乐意,败气的玩意儿,被农村人操了能干个啥”我是第一次见识大姨这个骂骂咧咧的行为,真是瞠目结舌,这话不止脏,不止恶毒,简直就是丧失人性。姐姐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看到他男朋友数次望向她,眼神从愤怒变成哀怜,最后他长叹一口气,还是礼貌的说了一声“我先走了”。所以我觉得他很善良,更觉得他可能真的挺爱姐姐的,不然一个七尺男儿怎么会忍到现在。后来他们还是分手了, 再浓烈的爱也抵不过对未来的绝望。
之后姐姐开始相亲,大姨总会因为各种不明就里的原因,属相不合,父母没钱等阻碍进展。姐姐也从黄金年龄拖到了大龄剩女。最后讽刺的是,因为年龄姐姐不得已草草嫁了人,对方各方面平平无奇,但有皮肤病,可能是无法治愈的吧,因为不传染所以大姨也就认命了。结婚后,姐姐的婆婆露出本色,百般刁难和欺负,到生了孩子也不作罢,姐姐就这样在婆家忍着过每一天,也没听她说过要回大姨家。有一次我听妈妈讲了一些家长里短,气不过打电话给姐姐,让她硬气一点,对待恶婆婆一味的忍受只能换来她的变本加厉。姐姐回复我四个字,我至今都忘不了。她说“我没资格”。
后来我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对姐姐的生活也只是听说只言片语。大致就是每天和婆婆的争斗,老公的漠视,还好还有一个儿子。每次我听妈妈他们议论,说起幸好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我总能感受到一丝凉意,仿佛不幸的人生是一个循环,因为你的不幸,然后寄全部希望于孩子,然后又造成孩子的不幸,这个循环有结束吗?
再一次和他们有交集是四五年之后了,大姨摔了,送医院了,说病危。爸爸妈妈在我家里看孩子,我送他们回老家,见到了姐姐,姐姐苍老了很多。在急诊室外边等着,医生出来好多次,签病危通知书,姐姐全程一言不发。过了几个小时,医生推病床出来,对姐姐说“抢救过来了”。姐姐怔住了,我妈赶紧上去安慰说“傻孩子,过去了过去了,没事了”。我从姐姐眼里没有看到惊喜,是一种让我不寒而栗的神情,没错,是失望。我陪姐姐去取住院的东西,到一个没人的走廊,姐姐突然瘫在地上,嘴里喃喃说着“为什么没死”,我宁愿我听错了,但这句话清晰的让我头麻,怎么会听错?姐姐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满是眼泪的眼睛绝望的看我,那个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屈辱、绝望、愧疚、无助,数不清的感情掺杂在一起。“你刚才说什么?”我假装很焦急的问姐姐。姐姐像卸下了百斤的重担, “没什么,我说为什么还没走到” 姐姐擦了擦眼泪,继续向前走。
从老家回来,我没有和任何人说。之后我也刻意的避开再听这些事。我不知道姐姐如何待在现在的世界里,而能让她解脱的世界是不是真的能解脱。
我一直在想,人性中的恶意,原来是在最亲密的人中才更让人害怕。大姨对姐姐充满了看不见的恶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恶意摧毁了姐姐的生活,而姐姐也用最深的恶意报复了她。
我不敢再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