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月光,不一样的邛崃

一样的月光,不一样的邛崃

7 个月前

说起邛崃,邛崃人往往如是说:邛崃古称临邛,筑城置县已有2300多年历史,为巴蜀四大古城之一,境内山川秀美,人文古迹众多云云。而如果问及与“邛”或“邛(崃)人”相关之事,大多却又莫衷一是,难以道清其所以然。确实,这个话题一旦展开,真的是有点庞杂而“掉书袋”。不过,以个人之见,在“门外”闲谈一二应该无妨。

邛(族)与邛崃人

在这个问题的思考上,老是让人想起电影《搭错车》及其“一样的月光”。是啊,在同样的山水、同样的月光下,却生活着不同的人——这不是古今的不同,而是族群或所居人群及其状态的不同!

“邛”之溯源。 《说文解字》作为第一部考察字源的字书,成书于汉代许慎,因年代久远而失传,后宋太宗年间重新校正成书才传至于今,其内容或解释难免会有不同甚至偏差。《说文解字》曰:“邛”从邑、工声(与“城”有关也),邛城即山东济阴。但这里的“邛城”应该是“郜城”,因为远早于《说文解字》的《春秋》、《水经注》都作“郜城”;而《诗经·小雅·巧言》也有“匪其止共,维王之邛”之语。可见《说文解字》不是“邛”最早的含义或出处。

中国最早的朝代为夏朝,黄帝建立的夏朝可上推及齐家文化(甘肃广河县),下延及二里头文化(河南洛阳偃师);虞夏联盟即王都三星堆;后杼中心之后王都金沙遗址。三星堆王都初称“阳城”(“阳”与“琼”、“穷”、“邛”近音);后杼时其本族语言译作“雒城”(广汉尚存此称谓,以彝语支读之,意即为“城”);有穷(古国名,后羿为国王)代夏之后,《左传·襄公四年》和《离骚》称为“穷石”,《吕氏春秋》称为“空桑”(中古音作“穷桑”),《华阳国志》作“瞿上”,其原音与今藏语的Khyung tshang发音相近,意为神鸟之居。敦煌古藏文的Khyung与嘉绒藏语的“琼”(ton)在汉语中写作“邛”(音)。从古汉语上古音来看,瞿、邛二字古音相近,其与藏语Khyung tshang应当出自同一语源。而Khyung tshang一词又译作崇拜神鸟的人家或者邛氏、邛族。


由此可见,神鸟(雕、鹰是其原型)、“大鹏金翅鸟”才应该是“邛”最初的正解,后杼时期因“雒城”与“城”相联,才有了从邑、工声之解。

古邛人的演进。 从邛崃下坝出土的新石器时期的石斧、石铸、石凿以及邻近的宝墩遗址、高山古城遗址等来看,早在秦灭蜀置县之前就有土著“邛人”生活于此及周边汶川、松潘、都江堰、雅安、康定、凉山等广大地区,他们应该属于不同的族群如古氐羌人、近古彝人、古羌藏人及部落,后又与外迁的三星堆国王部族融合才形成了古邛族人。秦汉设立临邛县即兼具了靠近与监视之意,并开始迁入外来人口以稳定西南地区。《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曾记载了古邛都部落之事,据初步考证,今天大凉山安宁河大石墓(有200多座,每座葬者八九十人)的主人可能就是古邛(族)人。

东晋常璩在《华阳国志·蜀志》中说:“汶山曰夷,南中曰昆明,汉嘉、越西(巂)曰笮,蜀曰邛,皆夷种也。”自为秦所灭之后,就不断有外来人口徙入蜀中,如卓王孙、程郑即是由属外迁入临邛,而《华阳国志》仍言“蜀曰邛”,说明晋时蜀郡的邛人还很多。后来,邛人逐渐被“稀释”或被迫远迁,汉时西南夷中的邛都夷和冉駹夷(古国名,出自氐羌,生活于汶川、茂县、都江堰、北川、青川等地,冉駹叛羌后,姜维命马忠讨伐,筑城于桑山,称姜维城)即为今天纳西族(生活于丽江、盐源、盐边等地)、嘉绒藏族(生活于丹巴、康定、凉山、雅安、汶川等地)等族群的共同祖先。

之后,经过宋元及明清时期的战乱和移民以及族群融合,古邛人应该已不复存在,但其文化习俗包括语音语汇的发展等历史文化方面的影响却一直存在。

邛崃人的形成。 据《邛崃县志》记载,秦始皇时,即开始迁上郡(今陕西西北部,苗族为主)土著南下实边,其中部分落籍临邛;两晋之际,成汉政权掠僚人(汉唐时期西南、华南地区分布广泛的少数名族,系百越的一支)入蜀,兵荒马乱,人口大减;唐肃宗到唐僖宗年间,彝人、南诏、吐蕃先后四次进犯西川,临邛均当其中,事后亦有少数彝人、藏人流散境内杂处;宋元之际,兵燹饥馑,人口大减;明末清初,四川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社会极度动荡,庐舍成墟,合计人口不超过1.5万(当时大邑、蒲江属邛州),后经康、雍、乾、嘉近150年的恢复和发展,加之“迁湖广、填四川”的大批移民,人口才增长到15万左右,直到民国时期,人口最多时也没有达到40万。而这时的“邛崃人”早已不是古时的“邛人”及后裔,甚至不是明清以前的邛崃“土著”,更遑论今天来自五湖四海,人口超过65万的当代邛崃之人。可以这样说,是移民及民族融合形成了今天的邛崃人以及日益开放、包容的邛崃。

邛崃及其传续

即使世事变迁、朝代更迭,但山川形胜依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绵绵不绝的历史在邛崃这片土地上延续着同一个故事。

邛崃,丝路首城。 地处天府之国成都平原西南的邛崃,扼川藏、川滇要冲,是南方丝绸之路(茶马古道)西出成都第一重镇,早在夏商之时即已形成并远达印度、西南亚。因为水(即布濮水,岷江支流南河)陆(秦汉古驿道)交通便利,历来为商家、兵家必争之地。司马相如出使西南夷,始于邛崃(临邛)并开通了灵关道;诸葛亮远征南中曾屯兵于此;唐宋邛窑之器经岷江而传播四海;明清时期,茶马古道因“川南第一桥”更加繁盛;兴建于抗战年代的桑园机场一直拱卫着祖国西南。今天,勾连周边的成温邛、邛名高速公路和川藏铁路(成蒲段)让邛崃焕发出“一带一路”建设中的新生机。正可谓:风月无边,长安北望三千里;江山如画,天府南来第一州。

邛崃,繁华之地。 境内沃野无际,青山连绵,江流萦纡,物产丰饶,“万石农耕”为一胜盛景。邛崃(临邛)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和使用天然气的地方,《华阳国志》卷三载“…有火井…取井火煮之,一斛水得五斗盐;家火煮之,得无几也。” 《史记·货殖列传》云,卓氏从赵国迁到临邛,“就铁山鼓铸,运筹策,倾滇蜀之民”;程郑亦冶铁,“富埒卓氏,俱居临邛。”汉武帝还在临邛专设了盐铁官,可见其冶铁及制盐工业都十分发达,是当时的工业重镇。始于南北朝,盛于唐衰于宋的邛窑陶瓷工艺及产品影响深远。唐宋之际兴起的茶马互市也让邛崃(临邛)的茶、盐、铁等品类繁多的物产源源不断地行销于南丝绸之路沿线的水陆口岸与商埠码头,并一直延续到元、明、清。“车船争路,商旅敛财”是其真实写照。即使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和今天,邛崃仍然是川西地区最大的酒类及农副产品、副食品集散地,街市也远比周边城镇闹热、新潮,真是灯火煌煌夜不收。


邛崃,文脉如斯。 远在石器时代,邛崃(临邛)文明即已开启。“文君当垆,相如涤器”不仅成就了一段千古传诵的爱情故事,更在邛崃文化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影响一至于今;严君平作为一代大儒,其哲学思想和学术成就在海内外学术界广受追捧,胡安、扬雄也是“蜀学”先驱,他们的学问长期影响着中国的各种文化现象。唐宋之际,杜甫、陆游、文同等在游历时留下了大量滋养临邛的诗文,涌现了李绚、赵卨等文人诗客,前蜀才女黄崇嘏被后人称为“女状元”;同时,还留下了精美的邛崃石窟、南宋石塔和邛窑陶瓷。明清时候的诗人熊维芳、吴江、宁湘,书法家曾光羲、段班级和“戏圣”康芷林、“医圣”郑钦安等一直让邛崃人津津乐道。2006年的“中国古琴艺术节暨文君文化节”,300多名中外古琴名家共同发表了“中国古琴保护成都宣言”并勒石立碑于文君井畔,促进了以文君文化为代表的邛崃优秀传统文化的新发展。

当代之邛崃人

那么,今天的邛崃人何如?有人说豪爽大方,有人说良善温润,或者精明能干,悠闲知足。其实这就像一幅画,在浓淡留白之间,自有其境界和韵味。

邛崃人吃苦耐劳 。无论是过去临邛古道的背夫背妇,还是今天川藏线上的“土地坡饭店”或者那些建筑工地的民工匠人,大多是从小摊小贩创出一份家业,这都深切地说明了邛崃人的勤劳、艰辛与隐忍。上世纪60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邛崃在玉溪河大型水利工程建设中投工投劳数万人、2100多万个工作日,伤残、死亡民工460多人,肩挑背磨地开凿了正西山隧洞、天台山隧洞、又沿天台山麓修砌了太和干渠以及五面山、临南支渠夹关解放渡槽等配套工程,被誉为邛崃的红旗渠。在5·12,4·20地震灾后重建中,邛崃人积极迎难而上,综合运用统筹城乡的思路和办法,建设美丽新村,强化产业支撑,真正走在了前列、成为了典范。

邛崃人敢闯敢试。 1980年3月,邛崃前进公社十七大队(今前进镇凤凰村)的202户农民成立了全国第一个农工商联合企业——“邛崃县凤凰农工商联合企业”(此牌匾陈列于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随即“黑虎滩工商联和企业”等四十多个农工商联合企业先后成立,谱写了“市学重庆,县学邛崃”的改革开放新华章。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邛崃人更是大力发扬“千山万水、千辛万苦、千言万语、千方百计”精神,继往开来地生产、营销邛酒,以“村村点火,户户冒烟”的盛况和踏破铁鞋磨破嘴的闯劲打开了邛酒市场,打响了邛酒品牌——邛酒已然不是某个狭隘的称谓或单一品牌,而是“中国最大白酒原酒基地”的“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书写了邛酒在中国酒业、酒文化发展史上的又一段传奇。



邛崃人文风蔚然。 虽说古今不同,物似人非,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历史文脉的底色之所在。邛崃人一直延续着严君平、胡安以及魏了翁鹤山书院唯学兴教的传统。从敬亭学校、蜀才学校开启的现代教育,到今天已全面普及。尊师而重教,好学以成才正成为邛崃教育发展新的风尚、新的根基。这种风尚与雅根之下的邛崃人更喜欢舞文弄墨,与众多物质文化遗产交相辉映的文学、书画、音乐、手工艺等非物质文化氤氲于邛崃人的生活之中,韩蓁的《庄主日记》,杨然的《寻找一座铜像》、徐恒瑜的连环画《家》、羊烈的油画《放生羊之旅》、黄万品的管弦组曲《四川民歌五首》,还有南河之滨的乐声嘹亮,平乐江边竹麻号子的粗犷浑厚、瓷胎竹编的精巧雅致或者街巷里院学童朴拙稚嫩的墨痕、舞姿。在这种人文气息中,自然是文昌垂青,涌现了张志和等以黄埔系为主的近30位将军,还有物理学家、教育家芶清泉,皮肤病学家杨国亮,激光技术专家许祖彦,人类疾病基因研究专家杨正林,雕塑家杨美应,著名诗人、北师大教授任洪渊……可谓人才辈出,犹看今朝也。

邛崃人快意生活。 也许是天府之国的优渥和盆地流年的温婉吧,邛崃人把生活的烟火味过得浓酽如茶。即使是奶汤面钵钵鸡、荞面包子菜稀饭,也为争相买单弄出一番热闹;中午的回锅肉、卤肥肠、石磨豆花耙耙菜算是“打尖”,往往是在晚上,三朋四友或围坐于麻辣鲜香的火锅旁,或飞觥走斝于满桌的芋儿烧鸡豆瓣鱼、甜皮鸭子爆龙虾大快朵颐,之后再醺醺然于街边小店的酸辣粉、盐萝卜、冰粉、凉糕、鸭脑壳之间。美酒佳肴的快意爽绝尤其令外来之客切齿赞叹,念念不忘“下盘又来”!如无应酬,劳作归来,轻啜慢饮二三两陈年老酒或纯粮新品,疲乏顿去,轻愁尽解。这种安闲逸乐的生活充盈于老巷僻院的棋局围观上,现代街市的茶楼咖啡间,河滨广场的浮躁喧嚣里,乡村野地的农家之乐中,自有一种从容舒缓的人生态度与情趣。而最让人艳羡的是邛崃多美女——一邛二雅三成都,不单是漂亮而且新潮,穿着打扮、举手投足的时尚直追北上广深。而这衣香鬓影的性感中,是比比皆是的奢华豪车,新款甫出即现街头,全然没有了“藏富于民”老派的低调与作派。

邛崃人的反思

邛崃绿水与青山的灵气,美酒与诗卷的醇香,浸润着一部浪漫厚重的历史。生于斯长于斯的卓文君,严君平、扬雄、张志和与古火井、古邛窑以及凤凰农工商联合企业当为翘楚。但两千多年来,这样的“大人物”、大创造却也是凤毛麟角。究其原因,应该与川西平原的丰饶无忧和盆地封闭意识的局限及其所孕育的文化有关。


流于自足而缺乏远大志向。 邛崃所处,地厚人勤,而平常人家一旦有所成就便容易满足,不愿再扩大投入新试水,甚至开始投机取巧,嘴脸变了,品质也变了,这是不少商家店铺热闹一阵便告“收灯”的缘由——许多人就是在这种小富即安中流于平庸和市侩。

创新不足而难以做强做大。 邛崃人历来敢为天下先,但往往事成业就后便自我感觉良好起来,创新精神流失了,创造力也减弱了,在自我陶醉中逐渐止步不前,甚至重回“第三世界”。这也许正是全国第一的“凤凰”没能成长为“华西村”,“文君”一嫁再嫁也难说“幸福”,即使为政,高官大德者也稀的原因吧?

注重物质而胜于文明风雅。 常说邛崃历史文化底蕴丰厚,是文风鼎盛之城,但载入史册的文人学者有几个?特别是在急功近利的市场经济时代,因为文化认知与兴趣的缺失,追求或比拼的往往不是文化、学养,而是金钱与“实力”——也许有时只是因为功利而装装样子,什么书画文章,什么人文素养,什么国学传承,在房子、车子、票子和位子面前甚至连附庸风雅都不必,直接斯文扫地!

耽于逸乐而失去前进动力。 当然,闲适安逸是一种生活的选择和方式,而且乐享人生也是我们工作和奋斗的重要目的。但是,任何东西都有个度,沉迷于玩乐则丧志,至于肆意挥霍或豪赌,更是贻害无穷。因为生存和发展如逆水行舟,别人都在划快艇。一样人生几十年,收获却是大不同,最大的人生享受和精神财富应该是事业有成、奉献社会、奋斗不止。而奋斗不止才是人生真谛,这也是自古以来邛崃的精神内核之所在!

或许只是一些现象或表象,甚至只是个人上错了表情。但是,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客观地审视一下地缘文化因素,认真地检讨一番历史文化成因,深刻地反思种种主观认知缺失,在与时俱进中,努力建构邛崃现代价值文化体系和人格结构,大力营造一个既承续传统又创新创造,既温润和乐又积极进取的社会经济、文化氛围,共同建设一个不一样的新邛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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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3-03-07 14:55 ・IP 属地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