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培拉绘画的源起与发展

任念辰

绘画话题下的优秀答主

坦培拉是意大利语“tempera”一次的音译，意为“混合或混合物”，对于这一画种准确的定义是“使用乳液调和色料进行绘画”，由于在古典其乳液主要有鸡蛋制成，所以国内曾将其狭隘的翻译为“蛋彩画”。

关于坦培拉绘画的起源，大多数书籍中都仅是从文艺复兴之前开始解读，然而这是不准确的。在文艺复兴前夕，坦培拉作为独立的画种已经存在了近前年，其起源大抵可追溯至公元三四世纪的古罗马时期，在罗马境内的埃及西奈半岛法尤姆地区流行着一种使用蜡质颜料绘制的肖像，又来替代造价高昂工艺复杂的木乃伊面具，这便是法尤姆肖像画。法尤姆肖像画分为热画法和冷画法两种，其中冷画法可视为日后坦培拉绘画的雏形。冷画法又称为冷液态蜡画法，其主要做法有二，其一是将蜂蜡用松节油浸泡熔化形成蜡膏而后如色料混合进行绘画,另一种方法则是将蜂蜡通过化学手段皂化成常温下不会凝固的蜡膏，而后与动物胶混合蜡胶，意大利语称为“sela cola”，以这种乳状的蜡胶调和色料（pigment）进行作画便是冷液态蜡画法，分辨其与热画法的方法就是看其笔触，若笔触立体则为热画法，反之则为冷画法，关于蜡画的两种画法可以参考本人翻译的《琴尼尼艺术之书》第二部分第二章。

法尤姆肖像画之热画法 ：

法尤姆肖像画之冷画法 ：

今日所谓之坦培拉的诞生应是在拜占庭帝国中期，早期的拜占庭绘画也是以蜡画（热画法）为主，后来又出现了使用蜡乳液的冷画法，其表现形式已经与坦培拉非常相近，到了中期鸡蛋乳液这种简单易得容易操作且快干的材料取代了原有的蜡胶乳液，并形成了一整套较为完善的绘画流程，这便是被后世广泛使用的鸡蛋坦培拉。鸡蛋乳液分为蛋黄乳液和全蛋乳液，而通常蛋黄乳液运用最广形制最佳。如果按照上色方式来划分，拜占庭时期的坦培拉画法可以分为“传统法”、“罩染法”与“克里特岛画法”，其中前两种方法最为常用，克里特岛画法属于后拜占庭时期希腊克里特岛的地方流派，关于这三种画法的详细操作流程我将在日后的文章中公布。

拜占庭早期之热蜡画法圣像画 ：

拜占庭中期之鸡蛋坦培拉传统画法 ：

拜占庭希腊克里特岛画法 ：

拜占庭坦培拉之罩染法 ：

拜占庭坦培拉绘画有两大继承者，分别是意大利坦培拉绘画与俄罗斯圣像画。先说意大利坦培拉绘画，其早期的主要传承人为契马布埃及其徒弟乔托，契马布埃从受邀到佛罗伦萨进行艺术创作的拜占庭希腊画家那里学到了拜占庭的鸡蛋坦培拉技法，而后又将其传给徒弟乔托，而正是契马布埃与乔托二人的改良才奠定了文艺复兴时期绘画的技术基础。关于乔托的技法主要记录在其徒孙阿尼奥洛.迦迪的徒弟琴尼诺琴尼尼的技法手稿《艺术之书》中，（关于其详细的操作过程可参考该书的中文版，以后也会在公众号中做详细讲解，这里只做简要说明）较之拜占庭各种画法其最大的区别是采用三阶色的上色方式，即跳出一个上色区域的明暗中三个色阶，一次涂布并过渡柔和，衣饰部分也采用同样的方法进行，对比拜占庭时期那种颇具仪式感、抽象画与概念化的表现形式，乔托的处理方法使得画中人物更加接近真实，且乔托一改昔日之平面构图，开始使用透视光影等现代绘画所具备的元素，这也就是为什么乔托被誉为欧洲绘画之父以及“中世纪最后一位画家，文艺复兴第一位画家”。在乔托之后最有名的坦培拉画家应该就是波提切利了，文艺复兴绘画对解剖结构的重视使得波提切利画中的人物要比乔托的更加美观严谨，在技法上波提切利也与乔托略有不同，首先是底色的暗部有了简单的单色塑造，而后在绿色底色层之上的个别位置会根据需要罩上一层土黄，而上色方式上先以肤色基准色由明到暗涂布，而后以更亮的肤色对亮部和高光进行提亮，以笔者个人经验而言，这种上色方式虽然更加自由但是难度要比乔托的方法更高，马克斯.多奈尔教授也曾在其著作《欧洲绘画大师技法和材料》中建议以乔托的方法进行上色。

契马布埃的作品，契马布埃的人物衣饰还并没有完全脱离拜占庭那种工艺性概念化表现形式 ：

乔托代表作《圣母登极》 ：

乔托教子兼徒弟塔德奥迦迪的作品，可以看出与乔托的风格如出一辙 ：

说完了意大利，我们来说说俄罗斯。俄罗斯圣像画相比于意大利坦培拉绘画更加注重古法的传承，可以视其为拜占庭坦培拉绘画的延续与提高，在上色方式上主要有诺夫哥罗德画法、莫斯科画法，克里特岛画法及巴列赫画法。其中莫斯科画法算是比较本土的一种上色方式，又名熔和法（俄语：плавь），主要的特点就是以稀薄的颜料，极轻的笔触密集涂布使之过渡柔和不生硬，因为被莫斯科公国画家所使用，故而称为莫斯科画法，著名的圣像画大师安德烈.卢布廖夫便是其代表；诺夫哥罗德画法是一种将拜占庭的罩染法与莫斯科画法相结合的上色方式，主要在诺夫哥罗德地区使用，其与莫斯科画法为现金俄罗斯圣像画最常用的两种技法，克里特岛画法与拜占庭时期相同，主要用来绘画与复制希腊地区的圣像画；最后是巴列赫画法，这是一种用于俄罗斯伊万诺沃州漆盒工艺品上的坦培拉绘画形式，与前者的区别是不做深绿底色层；另外还有一种写实画法，这是一种在油画传入后受写实油画影响的画法，上色方法基本与古典油画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坦培拉相同。

安德烈卢布廖夫代表作《圣三位一体》，莫斯科画法 ：

卢布廖夫老师格列科的《弗拉基米尔圣母》（上图），与原作（下图，此画面部乃是十二世纪拜占庭画家原迹）不同的是，他这幅画采用了诺夫哥罗德画法：

其他的一些采用莫斯科画法的作品 ：

早期俄罗斯画家使用罩染法绘制的作品 ：

由于油画的诞生与使用，文艺复兴时期坦培拉绘画已经不是主流，在文艺复兴之后也多作为附属画种存在，如油画混合技法底色层的处理，壁画等，坦培拉的种类也较为丰富，除了鸡蛋坦培拉之外，还有油性坦培拉与酪蛋白坦培拉最为常见，这些以后都会在文章中做相信介绍。

到了近当代，坦培拉绘画又开始为一些画家所重视，比如美国的怀斯，俄罗斯的亚历山大戈罗温，日林斯基以及中国的刘孔喜，在技术上怀斯的技法是对意大利文艺复兴技法的延续与发展，俄国的戈罗温与日林斯基二者方格大为不同，前者更多的受油画技法的影响，后者更像是意大利技法与俄国圣像画技法的综合体，至于中国的刘孔喜则是间接继承了欧美的坦培拉技法。

亚历山大戈罗温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