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传 "和《 中庸 》代表先秦 儒家 形而上学发展的最后阶段。
"易传"中最重要的 形上学 观念是"道"的观念,道家也如此。可是,"易传"的道与道家的道,完全不同。道家的道是无名,不可名。"易传"的道,不但是可名,而且严格地讲来,正是道,也只有道,才是可名。
中庸 》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 天地位焉 ,万物育焉。"(第一章)情感完全没有发生的时候,心的活动就无所谓太过、不及,而恰到好处。这是中的一个例子。情感发生了,而无所乖戾,这也是中,因为和是中的结果,中是来调和那些搞不好就会不和的东西的。
《中庸》说:" 天命之谓性 率性之谓道 ,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中庸》说:"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第二十一章)这就是说,一个人若是明白了日常生活中普通而平常的活动的一切意义,诸如饮食人伦的意义,他就已经是圣人。一个人若是把他所明白的完全做到了,他也是圣人。如果做不到,也就不可能完全明白其意义。如果不完全明白其意义,也就不可能完全做到。
《中庸》还说:"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第二十五章)这段话的意义很清楚,我倒是怀疑,"仁"字、"知"字是不是该互换一下。
《中庸》又说:"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 与天地参 矣。"
成己的同时,一定要看到还要成人。不管成人,也就不能成己。这是因为,只有通过人伦,即在社会领域内,才能尽其性。这就回到 孔子 孟子 的传统了,就是为了成己,必须行忠、恕,即行仁,这就包含着助人。成己,就是尽其性,即尽其受之于天者。助人,就是赞天地之化育。完全明白了这些意义,就可以与天地参。完全明白了意义,就是《中庸》所说的明;如此与天地参,就是它所说的诚。
为了达到与天地参,是不是需要做非常的事呢?不需要。仅只需要做普通而平常的事,做得恰到好处,而且明白其全部意义。这样做,就可以达到合内外,这不仅是人与天地参,而且是人与 天地合一 。用这种方法可以达到出世,而同时仍然入世。后来的 新儒家 发展了这个思想,并且就是用这个思想攻击佛教的出世哲学。
这就是儒家的方法,这种方法把人的精神提高到同天的境界。它与道家的方法不同,道家的方法是通过否定知识,把人的精神提高到超脱人世间的"彼"此"分别。儒家的方法不是这样,它是通过推广仁爱,把人的精神提高到超脱寻常的人我和物我分别。
干老大解释明诚:关于人性,我们既不能简单说 人性本善 (因此需要守持),也不能简单说人性本恶(因此需要洗涤)。
而更好的做法是:人性自有庄严,但除了极少数可能存在的圣人(作为人性虚设),几乎没有人可以生而知,生而德之,而必须通过教化,文化,而生之为人。
在这样的表述中,二者压根没有矛盾,故曰: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其实这是的矛盾是 孔子 时候就开始了的,仁与智,何者为重?
仁即是诚,智即是明。在孔子,仁绝对居于中心,但仁者岂能无智(智者可能无仁)。
真正的人的生命之成长与发展,一定是明诚俱进的。亦即是仁智并进的。所以作为哲学抽象的概念,与真正的生命发展或者说教育过程,毕竟有别。诚则明矣,明则诚矣。真正的诚,必同时是明的;真正的明,必同时是诚的。此语亦可更改为:真正的仁,必同时是智的;真正的智,必同时是仁的。
中国 儒学 基本上是 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在东周末期(春秋)由孔子创立,到了接近战国时期由孟子完善的儒学;但佛学传入中国之后, 儒家思想 形而下 受到了形而上的佛学的严重冲击而衰弱,唐代大儒 韩愈 力图弥补儒学的缺陷,他以仁义和道德互为表里,来弥补儒学这一先天不足(孔子的弟子 子贡 就曾经感叹“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但“道德”的要害是它和“人”没有关系,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到 北宋 出现了 程灏 程颐 兄弟,开“理学”和“ 心学 ”先河,后来 南宋 朱熹 继承程颐的“理学”,明代 王阳明 继承程灏的“心学”,史称“ 宋明理学 ”或“宋明 新儒学 ”,尤其是在朱熹那里,其实就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一个学说系统,即“程朱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