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说过:“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而对于普通的读者而言,更多的则是对人生无常的唏嘘,惊诧于命运竟能如此多舛。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纵你是昔日的高门大族,一朝楼塌,那无处可依的,不仅是昔日飞入廊下做窝的燕子,更有那不为生计愁的纨绔与膏梁粱。贾府这艘盛极一时的大船,在书中登场的时候,已经历经四代,赫赫扬扬近百年。没人意识到,今日的歌舞场,也许就是明日的瓦砾堆。
一个大家族在最倒霉的时候,有笔钱保命救急的钱是很有必要的。
古代虽没有什么保险概念,但也具备了模糊的风险意识。当初江南甄家被抄没时,就曾将部分家产偷偷运至贾府保管,以躲避官府的查封。
再回顾贾府的破败,本是有迹可循。早在宝玉生日时,黛玉就曾说道:“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宝玉笑道:“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
连黛玉都已察觉出贾府的没落兆头,而宝玉这个富贵闲人,却仍旧沉浸于他的乌托邦之梦,不去管俗世的分斤拨两之事,却哪里想到,自己也有
“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
的一天?或许直到最后举家抄没,“树倒猢狲散”时,他才会猛然醒悟。而很多读者看到这里也是暗自思忖,如果王熙凤早日听取了秦可卿的托梦之谏,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在《红楼梦》第十三回中,秦可卿临终托梦给凤姐说:“
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
”
凤姐问她有何法可以永保无虞,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此时若不早为后虑,临期只恐后悔无益了!
”
《红楼梦》所处的时代抵御风险的手法单一,只能在祭祀产业上加以运作。而秦可卿的这套建议,不仅依据当时的社会现实提出了解决办法。我们也有理由相信,此番话是曹雪芹在家败人亡之后的感慨。和书中一样,曹雪芹的家庭父亲曹頫及舅公李煦都是被皇帝下令抄家的,一朝落难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了。可惜的是,被托梦的王熙凤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危机的来临,书中的贾府最终还是沿袭了和曹家一样的命运。
无常二字,对于家族如是,对个人更是如此。其中的人物,任你再惊艳绝伦,都躲不过命运的捉弄
。如果你对红楼有所了解,或许也发现整个故事里,只有死亡,却没有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不但“生”不容易,在《红楼梦》中,“活”也不容易,“死”成了常事。仅是前八十回的文本中,有名有姓的死亡有近二十人。
论富贵,精明能干的王熙凤,高踞在贾府几百口人的管家宝座上,极尽权术机变,攫取权力与窃积财富。最后抄家时,从她屋子里就抄出五七万金和一箱借券。“弄权铁槛寺”为了三千两银子的贿赂,逼得张家的女儿和某守备之子双双自尽。
平时除了索取贿赂外,王熙凤还靠著迟发公费月例放债,光这一项就翻出几百甚至上千的银子的体己利钱来。然而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人物,富贵荣宠一生,最后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殒命狱中。连自己唯一的孩子“巧姐儿”被人卖到妓院,都无法保护。
论显赫,出身于书香世家的林黛玉,在现代人眼中算是妥妥的白富美。然而黛玉年幼多病,丧母又丧父,寄人篱下,爱情不得,最后沦落到连药钱也无力支付~
一生平淡自若的薛宝钗,突逢家变变卖祖产,内心又何尝不是悲流汹涌。还有英年早逝的秦可卿。被赶出大观园,无钱就医而亡的晴雯······这些女子,聪慧也好,富贵也罢,再多的恩宠和才华到头来都是云烟一场,
人生如大海行舟,无常的风险会随时吞没原本正常的人生轨迹。
红楼是一场奇幻的梦,人生是一出没有彩排的戏。可以说,红楼梦作为一个时代和社会的一个缩影,包罗了人间万象,话尽了世态炎凉。
记得宝玉曾希望自己能“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便散了。”然而生命与事物的发展本就不为某个人的意志转移,
结局与开始,意外或是无端,是美玉消殒破碎之痛,还是家道中落之愁苦,谁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
而我们在这本奇书中随便翻出一个段落,都可以从中发现蕴含着关于人生与风险的道理。这些在之后的文章中,我们再慢慢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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