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在谈建筑的时候,我们在谈什么?-符号学视域下对建筑本体论的思考。

建筑是什么?什么是建筑?老子曰: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也。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黑格尔说:建筑是一种用建筑材料造成的象征性符号。百度百科说:建筑是人工建筑而成的资产,属于固定资产范畴,包括房屋和构筑物两大类。设计课老师说:建筑是空间关系,是材料,是结构,是人的感动,是场所精神的具象化,是。。。

综上,我们暂且把什么是建筑放在一旁,不妨提出一个具有齐泽克风格的反问-为什么建筑不得不以上述的这些能指来符号化自己。为此,在下文,将引用一些符号学的知识来加深我们对问题的理解。

索绪尔指出,符号都是由能指(signifier)与所指(signified)两方面构成的。所谓能指,就是构成语言符号的形象和声音,而所指则是指这一形象和声音所表达的概念或意义,如英语中的“tree”,t-r-e-e的字母拼写及其读音[tri:]就是能指,而这个单词指谓的概念“树”就是所指。具体到两者之间的关系,所指具有逻辑上的优先性,但是一旦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确立(当然索绪尔认为这种关系的建立是随机的)彼此之间就形成了一个不可分离的,互相指涉的关系。

我们在此跳过其余伟大的语言或者符号学家对理论的发展,直接来到拉康,在拉康那里,能指与所指的关系被激进的改写为以下这个数学式。

大写的S表示能指,小写的s表示所指,同时,圆圈和双箭头也被取消了。这表示能指具有逻辑上的优先性,同时能指与所指的稳固关系以及互相指涉的结构也被取消。

那么更近一步,准确的说,在拉康的语境下,大写的S表示能指链条(最常见的能指链条就是一句话)小写的s表示能指链条的意义所指,s与S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s作为意指效果是在能指链条的滑动中回溯性的建构出来的。

换句话说,你只有读完一句话,才能知道了这句话的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以一首古诗为例: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只有你读完这首诗,通过能指链的滑动,就会知道作者的真正意图不是想描写这些景色能指,而是通过这些能指表达一种对盛衰兴败的感慨。但是如果把这些能指单独拿出来-朱雀桥、野草花、夕阳、巷口、堂前燕、百姓家。你是不可能读出作者对世事兴亡的感慨的。这里,我们又引出了拉康符号学第二个重要概念--单一能指没有任何意义,是空洞的,能指的意义只有在能指链的滑动中产生一种临时性的意义效果。

以上,如果能理解清楚拉康对能指与所指的重写,那么就能理解建筑与空间、结构、装饰物。。。等等的关系,进一步理解建筑是什么 。但先别急,我这里先不说结论,因为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除了建筑内部的各种能指(空间,结构装饰等等)那就是还可以把建筑看作一个总的能指,这意味着什么? 建筑能指和它具体的能指之间有着什么关系?在此,我们必须又要借用拉康一个概念--主人能指。

主人能指,如果顾名思义就是最厉害的能指,以一种主人的姿态,统领了其他所有的能指。但上面的话其实只对了一半,主人能指确实处于主导地位,但它一点都不厉害。它只是一种使言谈得以开始的一个必要条件,它是一种话语触发机制,主人能指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它代表的恰恰是意义的欠缺。主人能指之所以能处在主导的位置,只是因为它在话语结构中被指定在了主导的位置。

至此,终于可以说结论了。如果把建筑看做一种主人能指,其余的能指(符号)比如空间、结构、装饰物、功能关系等等看成是能指的宝库。两者就构成了这样的一种关系--作为主人能指的建筑本身没有任何的意义,建筑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空洞,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一直不满意各种对建筑究竟是什么的阐释。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对空洞的阐释。建筑作为主人能指,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一种发生学机制,触发了能指的宝库中的能指链条中的滑动,也就是在这种滑动(空间、结构、装饰等等乃至建筑中的一切能指符号对我们的作用以及我们所感受到的综合的意义。)中,我们才能回溯性的去寻找在这种滑动中产生的那个本体论上的意义。

如果我们更进一步,甚至可以得出这个结论--建筑的本质不存在,所谓的建筑本质不过是能指链的滑动中产生的临时意义,但是被回溯性的错认为某种本质性的东西,这不过是表象之表象。

ps:拉康符号学的真正精髓在于对精神分析理论的阐释。或者说,拉康的符号学只是其作为精神分析学家的一个副产品。本文在这里大谈拉康符号学而避开精神分析,不免有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之嫌疑。但考虑到拉康本身理论的高度和复杂性,即使是一粒芝麻,也有着一定的指导意义和蕴含着一种全新的可能。同时,拉康的“西瓜”,对笔者这种民哲来说,想要把其说清未免难度太大了。就连国内研究拉康的专家吴琼老师也只能谦虚的说自己仅仅读懂了一小半而已。总之,如有错误,请见谅!

参考文献:吴琼.《雅克·拉康:阅读你的症状》

编辑于 2021-05-31 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