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穿越大苦湖”對定式思維的突破

從沙龍制定的縱深突襲計劃中,我們就能品出一些在戰略思維上突破定式的味道。它要求決策者或指揮員,面對紛亂復雜或嚴酷的局勢時,要勇於擔當,既尊重客觀實際,又能超越常規。戰略思維方式上的突破,往往能夠達到“看似偶然,卻是必然”的神奇效果。
2014年1月11日,以色列向前總理沙龍的離世,引起了人們對這位中東強人的各種評價。其中,較為正面的觀點認為,他雖然參與了全部五場中東戰爭,但最后卻為促成阿以和平作出了重大貢獻,他雖然被看作是一個“戰爭狂人”,但卻是“以色列利益的忠實捍衛者”。我們且不論這些評價是否有理,單從第四次中東戰爭中“沙龍師”穿越大苦湖的軍事行動看,他確實以一種突破定式的戰略思維模式,針對對手弱點大膽使用奇兵,從而一舉扭轉戰局,為在危難時挽救以色列發揮了重要作用。

贖罪日,以軍突遭滅頂之災

1973年10月6日,這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信奉猶太教的以色列人迎來了贖罪日,多數官兵都留在營地休假,前沿陣地隻有少數人員值班。這一天也是穆斯林的齋月節,按照宗教傳統,阿拉伯人將白天不吃飯,並縮短工作時間和減少活動。然而,決心向以色列復仇的埃及總統薩達特和其幕僚們,早已說服敘利亞和約旦,並利用平時軍事演習的掩護,在以色列眼皮底下秘密完成了一切軍事進攻准備。

當日下午14時,就在以色列疏於防范之際,埃、敘軍隊突然以強大的地面兵力在空中力量掩護下,分別從西線和北線對以色列實施了兩線夾擊。

在西線,埃及地面部隊在240余架飛機和超過2000門火炮的支援下,很快就突破了“巴列夫防線”﹔經過1天激戰,埃軍主力渡過了運河,並繼續增兵至6個師,進而在開戰后的第4天就控制了運河東岸的淺近縱深地帶。在北線,敘利亞的3個步兵師也在坦克引導、空軍和炮兵火力的掩護,以及部分阿拉伯國家武裝和巴勒斯坦游擊隊的配合下,向戈蘭高地發起了猛烈攻擊,當日即突破以軍防線,並以空降兵佔領赫爾蒙山哨所,逼近戰略要地庫奈特拉﹔繼而,又投入2個裝甲師直逼開設有以軍前線指揮所的奈法赫村,並進抵距約旦河東岸以本土達數千米的地區(已突破1967年“停火線”約達75千米左右)。

面對埃、敘軍隊的突然攻擊,缺少應戰准備的以色列一度陷入十分被動的局面。在西線,以軍於8日投入反擊的3個裝甲旅幾乎被埃軍全殲,其中包括被稱為王牌的“阿丹師”190裝甲旅﹔另有超過200架戰機被埃軍的“薩姆”系列導彈和防空火力擊落。在北線,以軍僅7日就有1個步兵旅和2個裝甲旅的大部被殲,其中,第188裝甲旅被打得僅剩下十余輛坦克。戰爭初期的失利,讓以色列幾乎陷入了一種絕境,時任總理的梅厄夫人曾急切地向美國呼吁:“以色列快完了,救救以色列吧!”

敢於冒險,“沙龍計劃”以縱深突襲扭轉戰局

歷次戰爭實踐均表明,大凡勇將都會在面對絕境時迸發出超乎尋常的謀略與膽識。沙龍早在14歲時即參加以色列建國前的猶太軍事組織“哈加納”,從1948年起,已經歷過3次中東戰爭的磨練,被稱為“以色列的巴頓”。他在嚴峻的形勢面前保持了一種戰場指揮員特有的冷靜,不僅頭部負傷仍堅持在一線指揮,而且還親臨交戰前沿(運河邊)仔細察看情況。

分析第一階段的戰局后他發現,一方面,隨著埃及軍隊在取得戰爭初期勝利后進入了戰役調整期(埃軍10日在西奈半島停止進攻轉入鞏固陣地),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戰役間隙,給以軍補充兵員、調整部署贏得了時間﹔另一方面,雖然埃、敘軍隊進行兩線夾擊,但相互間的配合並不到位。加上由美國衛星提供的情報表明,埃軍第2、第3軍間存在著大苦湖接合部這一可被利用的薄弱環節。
於是,這位戰前本已退役,后又被緊急征召出任以軍裝甲師師長的名將,便向以軍總參謀部提出,在正面牽制的掩護下,以少量兵力穿越埃及第2、第3軍接合部,深入西岸實施迂回攻擊的作戰構想。全盤計劃是:選擇大苦湖以北的德維斯瓦為渡河點,以2個師的兵力在運河東岸牽制、阻隔埃軍,配合自己指揮的裝甲師和阿丹裝甲師實施渡河作戰。

當時以軍已經抓住對方戰役調整的有利時機,制定了“先北后西”的策略,即先集中兵力擊垮北線的敘軍,然后再對付西線的埃軍,但在戰局還不十分明朗的情況下,要孤軍深入敵后確實有些冒險。該計劃遭到了以軍南方軍區司令戈南等人的反對,卻得到了時任特種部隊首腦巴拉克的支持。沙龍堅持認為:“隻要我們將戰爭推進到西岸,我們就能迫使埃及人退出戰爭。”最后,他的計劃得到了具有“獨眼將軍”名號的時任以色列國防部長達揚的批准。

喬裝突入,以軍的小部隊實現了“四兩撥千斤”

10月15日17時許,在火炮與直升機火力的掩護下,沙龍裝甲師的“圖維安旅”開始向特勒維齊亞和哈穆塔爾發起進攻,以牽制北面埃軍主力,並力圖將埃軍統帥部的注意力吸引到西奈北部的地段。師主力則以“安農旅”打頭陣,在南路快速推進,至晚間雖打通了通往運河岸邊的阿卡維什公路,卻與前往增援的埃軍發生了激烈交戰。

在埃軍第2、第3軍之間的大苦湖地段,有一條寬約10余千米的間隙,附近僅有少量埃軍防守。於是,在突進期間,沙龍對先前所繳獲的數十輛埃軍的蘇制坦克和裝甲車進行了重新打點,並挑選了幾百名能講阿拉伯語的官兵換上埃軍制服和配上蘇制武器裝備,偽裝成“從前線撤回”的埃軍分隊。這些負有特殊使命的“特遣突擊隊”中的部分人員,就來自前幾次中東戰爭中屢建戰功的傘兵202旅,其使命包括突入埃軍后方並摧毀對以軍構成巨大威脅的薩姆導彈發射陣地。具體行動由喬納森內塔尼亞胡負責指揮。

16日,當特遣突擊隊在接近運河時,守橋的埃軍一度十分緊張,當看到來者為“自己人”才放下心來。特遣隊登上運河橋頭時,曾熟練地用阿拉伯語向守橋士兵打招呼,並以“要回西岸執行任務”為由,騙過了埃軍的質詢。通過運河后,這支精兵便立即搶佔陣地,並配合“沙龍師”的后續部隊奪佔了浮橋。繼而,這支奇兵分別向埃軍部署在運河西岸的導彈陣地和高炮陣地發起了突襲。
17日上午,“阿丹師”的3個裝甲旅在2個步兵旅的支援下通過了運河。19日,以軍又有2個旅進至運河西岸,並乘勢迂回到埃及第3軍的側后。與此同時,“阿丹師”首先向西推進,后又轉向南實施進攻。接著,沙龍以其主力(2個裝甲旅)向伊斯梅利亞方向進攻。戰至20日黃昏,“沙龍師”已將伊斯梅利亞——開羅公路置於己方的遠程火力控制之下。隨后,以軍向南迂回發展進攻並於23日進抵蘇伊士灣,佔領阿代比耶港,對蘇伊士城和埃第3軍形成合圍態勢,並奪取西線戰場主動權。至此,以方一舉扭轉了整個戰局,迫使埃方授受國際調停,並最終實現了雙方停戰。

突破思維定式,“沙龍計劃”具有深遠影響

盡管第四次中東戰爭已經是發生在41年前的事,而且人們也從不同角度對這場戰爭中的方方面面進行了諸多研究。但是,在國際格局與地區安全形勢已經發生新變化的今天,回過頭來再審視一下這場戰爭中的一些精彩片段,仍然可以發掘出新的“寶藏”。

其中,從沙龍制定的縱深突襲計劃中,我們就能品出一些在戰略思維上突破定式的味道。戰略思維是一種高層次的思維活動,它強調決策或決策參與者,應在思維實踐上有所創新,不受傳統條條框框或一般性原則的限制﹔它要求決策者或指揮員,面對紛亂復雜或嚴酷的局勢時,要勇於擔當,既尊重客觀實際,又能超越常規。

沙龍當時提出的作戰計劃,雖算不上多麼嚴密,但卻包含了他對戰場形勢、情報和戰略目標等因素的綜合判斷,完全符合“因時、因地、因情”而合理冒險、主動作為的“積極防御”要求。這種戰略思維方式上的突破,往往能夠達到“看似偶然,卻是必然”的神奇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