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
罗念生,王焕生合译《伊利亚特》自以为更佳,
比陈中梅版本更加精炼。
但是陈中梅写了一段很长的译序,值得一读,另外陈中梅版本带有更多注释。
没读过陈中梅版本,但是手头有电子书,摘抄几段对比吧
(更新:刚刚买了你乎电子书的陈中梅译荷马史诗套装,结果内容不一样?似乎是旧版译本,个人认为不如新译本。)
首先是序诗(1.1-7):
罗念生,王焕生版:
女神啊,请歌唱佩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
致命的忿怒,那一怒给阿开奥斯人带来
无数的苦难,把战士的许多健壮英魂
送往冥府,使他们的尸体成为野狗
和各种飞禽的肉食,从阿特柔斯之子、
人民的国王同神样的阿基琉斯最初在争吵中
分离时开始吧,就这样实现了宙斯的意愿。
陈中梅版:(这里将部分人名译名改为罗王版,以排除因为译名不习惯而导致的奇怪感受这个不重要因素)
歌唱吧女神,歌唱佩琉斯之子阿基琉斯招灾的
愤怒,它给阿开亚人带来了无穷尽的痛楚,
把许多豪杰强健的魂魄打入了哀地斯的冥府,
而把他们的躯体作为美食,扔给狗和各种
兀鸟,从而实践了宙斯的意图——开始吧,
从初始的那场争斗,卓越的阿基琉斯和
阿特柔斯之子、民众的王者阿伽门农闹翻分手。
很显然感觉陈版要长一点, 不如罗王版精炼。序诗如果没有译好我看读者只看了这7行就不想看了。
由于古希腊语和汉语特点不同,原诗歌首词“愤怒”不能按照原顺序翻译(按原顺序直译:愤怒,歌唱吧,女神啊,佩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致命的。)。罗王版选择先呼唤女神,并将祈使式翻译为“请”。陈版选择先祈求,将祈使式翻译为“吧”。可以说各有千秋。
“致命的愤怒”,“致命”原文意思是“可恨的,带来毁灭的”,陈版“招灾”“无穷尽”意味更重,而罗王版“致命”“无数”意味轻一点。
“阿开亚人”,罗王版为“阿开奥斯人”,这是不对的。住在阿开亚地区的人们被称为“阿开奥伊”,单数“阿开奥斯”,不应该译为“阿开奥斯人”,而是“阿开亚人”。算是一点小瑕疵。
哈得斯既是冥王之名也是冥界的代称。罗王版译为“冥府”,陈版翻译成“哀地斯的冥府”。陈版略显多余。不过“哀地斯”这一译名非常奇特,也不失道理。荷马史诗里面对哈得斯的拼写与一般的不一样,音译做“阿伊得斯”,这里音意兼顾地翻译成了“哀地斯”。
“这样实现了宙斯的意愿”有两种理解方式,一是因两人争吵而实现,二是因阿开亚人死亡而实现。罗王版正文中译为第一种意思,将第二种意思放入注释。陈版只有第二种意思。
(更新:刚刚才发现陈中梅把“神样的”译为了“卓越的”= = ,虽然很多英译本也译为brilliant,但是δῖος我觉得还是直译为“神样的”比较好)
陈版最后一句很怪。
然后挑一个“抒情诗”(6.145-149)
罗王版:
提丢斯的勇猛的儿子,为什么问我的家世?
正如树叶的枯荣,人类的世代也如此。
秋风将树叶吹落到地上,春天来临,
林中又会萌发,长出新的绿叶,
人类也是一代出生,一代凋零。
陈版:
为何询问我的家世,提丢斯心胸豪壮的儿郎?
凡人的生活啊,就像代生的树叶一样,
当秋风吹扫,把枯叶刮落地上,然而当
春的季节回临,新叶又会重绿树干生长。
人同此理,新的一代崛起,老的一代死亡。
这段自我认为罗王版要精练一点。
不知是否有意而为,陈版翻译成了有韵的诗行。
然后挑一段战斗描写,埃阿斯大战赫克托尔(7.244往下)
罗王版:
他这样说,平衡他的有长影的枪杆,
投掷出去,击中埃阿斯的七层牛皮的
可畏的盾牌最外层的铜皮,那是第八层。
那支顽强的铜枪迅速穿过六层,
在第七层上停下来。这时埃阿斯,
宙斯的后裔,投掷他的有长影的枪杆,
击中赫克托尔的那面等径盾牌。
这支强有力的铜枪穿过发亮的盾牌,
又迅速穿过制作极其精致的胸甲,
笔直刺向腰窝,划破里面的衬袍;
赫克托尔将身一闪,把黑色的死亡躲过。
他们两个同时迅速举起长枪
来回刺杀,很像好吃生肉的狮子
或是野猪,它们都有不小的力气。
普里阿摩斯之子一枪刺中埃阿斯的
盾牌中心,但没能刺破,尖端被扭弯。
埃阿斯向他扑去,铜枪把盾牌刺穿;
他正想进袭敌人,不得不往后一闪,
枪尖擦着脖子,黑色的血往外流。
头盔闪亮的赫克托尔并没有停止战斗,
他往后退,伸出大手把躺在地上的
一块又黑又大又粗糙的石头抓起,
击中埃阿斯的七层牛皮的盾牌正中的
突出的装饰,铜盾发出琅琅的响声。
于是埃阿斯抓起一块更大的石头,
转身投出去.给它增添无限的力量。
这块像石磨的庞大物,打瘪了赫克托尔的盾牌,
压伤了他的膝头,他仰面躺在地上,
被压在盾牌下面,阿波罗赶快把他扶起。
他们现在在近战中挥剑砍杀,
好在两个传令官,宙斯和凡人的使者,
谨慎的塔尔提比奥斯和伊代奥斯前来,
一个来自特洛亚人,一个来自阿开奥斯人。
他们在两个战士中间举起神圣的节杖,
懂得谨慎地劝告的伊代奥斯这样说:
“亲爱的孩子们,不要再打仗,不要再斗争,
你们都为集云的神宙斯所宠爱,
我们知道你们都是出色的枪手。
夜色已降临,最好听从夜的安排。”
陈版:
言罢 ,他平持落影森长的枪矛投摔,
击中埃阿斯可怕的战盾,垫着七层牛皮,
切入外层的铜面,挑破第八层覆盔 ,
不倦的铜枪长驱直人,捅开第六层牛皮,
却被第七层皮件挡还。 接着 ,卓著的
埃阿斯挥手投出落影森长的枪矛,
击中普里阿摩斯之子边圈溜圆的盾牌,
沉重的枪尖深扎进去 ,穿透闪光的盾面,
长驱直入,捅开精工制作的胸甲,
冲着肋腹刺捣,挑烂贴身的衣衫,
但对方及时侧避,躲过了乌黑的死难。
其时 ,两人都出手抓住修长的矛杆,把枪矛
拔出盾牌,迎面扑去,像生吞活剥的狮子
或蛮力无穷的野猪一般。普里阿摩斯之子
将枪矛刺入对手的护盾 ,扎在中间 ,
但铜枪没有穿透盾牌 ,盾面顶弯了枪尖。
埃阿斯猛冲上去,击捅盾牌,穿透
层面,把狂莽的赫克托耳打得脚步趔趄,
枪尖擦过脖子,放出黑红的血液。
即便如此,头盔闪亮的赫克托耳没有停战,
而是后退几步,伸出粗壮的手来,抱起一方
横躺平野的石块,硕大、粗皱、乌黑,
对着埃阿斯砸砍,击中垫着七层牛皮的可怕的
盾牌,捣在铜面突起的部位 ,响声轰然。
然而,埃阿斯搬起一方更大的石块,转了
几圈 ,抛打出去,压上重力,难以估算,
磨盘似的巨石砸烂盾面,往里捣开,
震得赫克托耳仰面倒地,双膝酥软,
身上压着盾牌,幸得阿波罗即刻将他扶直还原。
其时,他俩会近身搏杀,手持劈剑,
若非两位使者干预, 宙斯和凡人的信使,一位来自
特洛伊人,另一位来自身披铜甲的阿开亚人方面,
伊代奥斯和塔尔提比奥斯 ,全都谨慎善辩。
他们用节杖隔开二位,使者伊代奥斯
开口说话,知晓如何用机警的言语规劝 :
“住手吧 ,亲爱的孩子们,停止争端,
二位都是云层的汇聚者宙斯钟爱的凡胎,
都是出色的枪手,这些我们全都明白 。
但夜色已经降临 ,我们应宜服从黑夜的安排。”
各有千秋吧。
这次感觉陈版这段战斗描写译得紧张刺激一点。
然后我随便挑了一段,(10.564往下)
罗王版:
他说完,欢笑着赶着单蹄马越过壕堑,
其他的阿开奥斯人也欢悦地跟随越过。
他们来到狄奥墨得斯的坚固的营帐,
用精制的皮条把那两匹马拴到槽边,
狄奥墨得斯自己的那些健腿骠马
正在那里嚼食麦料,香甜如甘蜜。
奥德修斯把多隆的沾满血污的甲仗
放到舶边,准备用来向雅典娜献祭。
然后他们把自己沉进翻腾的海里,
清洗脖周、胫旁和大腿上的汗渍。
海水把他们肤肌上的汗污冲洗干净,
使他们的疲惫的身心变得清新爽朗,
他们又走进精美的浴室里细细沐淋。
沐浴后把周身浓浓地涂上一层橄榄油,
这才入座用膳,从满盈的调酒缸里,
淘取甜蜜的美酒向雅典娜虔诚祭奠。
陈版:
言罢 ,他把蹄腿风快的骏马赶过沟壕,
放声欢笑,其他阿开亚人跟随同行,兴致很高。
他们来到狄俄墨得斯坚固的营棚,
用切割齐整的缰绳,在食槽边把驭马
拴牢 ,狄俄墨得斯的驭马已站在那里,
蹄腿迅捷,咀嚼着可口的麦肴。
在船尾的边旁,奥德修斯放下夺自多隆的
带血的战礼,准备献给雅典娜的祭犒。
然后,他们蹬进海水,洗去胫边、
脖圈和大腿上浸渍的汗膏;
当海浪冲卷,刷去皮肤上浸淌的汗水,
一阵凉爽的感觉滋润着他们的心窝。
他们随之跨人光滑的澡盆,净洗舒服;
浴毕 ,倒出橄榄油,全身擦抹后
坐下就餐,从盈满的兑缸里
滔出蜜甜的浆酒 ,对雅典娜奠浇。
懒得写了自己感受吧
更新一下,刚刚本来想看看18.382-387这段的不同中译本的译文对比,看了陈中梅的之后我瞬间无语……
罗王版:
这位跛足神的妻子、带着闪亮头巾的
美丽的卡里斯看见她,立即走出屋来。
卡里斯拉住她的手尊称姓名这样说:
“穿长袍的忒提斯,无限尊敬的客人,
今天怎么驾临我们家?你可是稀客。
请进屋来吧,让我有幸招待你一番。”
这很正常是吧,来看看陈中梅译文:
头巾闪亮的卡里丝眼见访者来到,见瞧,
她,女神,著名的强臂神工的婚配,美貌。
“裙衫飘逸的塞提丝,为何现时光临舍下,来到?
欢迎你,我们尊爱的客人,以前可不常访造。
进屋吧,随我,让我款待犒劳。 ”
这语序真是迷醉啊,我觉得真的不能正常阅读= =
附:佩琉斯,陈版译为“裴琉斯”。提丢斯,陈版译为“图丢斯”(陈版这把υ当做乌u念了;读音是个很迷醉的东西,反正古典时期阿提卡方言的υ是读迂ü)。 伊代奥斯,陈版译为“伊代俄斯”。塔尔提比奥斯,陈版译为“塔尔苏比俄斯”。
参考资料:
《荷马史诗·伊利亚特》罗念生,王焕生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
《伊利亚特》陈中梅译 译林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