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才”,现代汉语释义为:才能平庸、低下的人。
电影《庸才》主演染谷将太,2012年这部电影上映时,他还未满20周岁。在电影中,他饰演一名初中生住田祐一,但,不是你印象中的那种,在课堂里埋头苦读,为自己未来焦虑并努力着的初中生。
住田家门口有一条大河,于是他家开了间露天租船屋,游客付完租金便可以在大河里划船嬉戏。
住田爸爸是个酒鬼,和妈妈已经离婚了,但是还是会经常到租船屋来要钱,醉醺醺的见到住田就撒手一顿打,每次边打还边说出:你怎么不去死呢?这样的话,是的,这是一名亲生父亲的所作所为。
住田母亲呢,五十步笑百步而已,经常跟男人幽会不在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她仿佛没有这个儿子存在似的,对他不管不问。
住田在课堂上经常恍神,老师让他起来回答问题,他基本都是一问三不知。住田反正是要回家去继承妈妈的租船屋的,他就是个租二代,不需要为自己的未来发愁。
有人说,宝剑锋从磨砺出。从小经历过磨难的孩子,长大以后会比别人更坚强、更有力量。我从来都不认为,孩子需要用这种残暴的方式去成长。一个有力量的孩子,必定是有温度的孩子。有温度的孩子,必定是在爱的浇灌之下成长起来的孩子。
难以想象,一个被爸爸拎着领口谩骂着“去死”的孩子,心灵会遭受怎么样毁灭性的创伤。
某天,住田决定不再上学,打算待在家里继承妈妈的租船屋。同一天,爸爸借的高利贷公司来找人要钱,见不到人的黑帮大佬开始蹂躏住田,把他推进泥地里,拳打脚踢,这,还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啊。
我以为住田会像爸爸打他时候那样,孱弱、从不反抗。但是没有。他从泥地里爬起来,攒了一口痰,恶狠狠吐在黑帮大佬脸上,像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猛兽,目光涣散,看不见任何情绪。他在挑衅,在用一股豁出性命的力量叫嚣。
黑帮大佬让他道歉,他说“我不会认输的”。
随后,他说出了全片最经典也最震撼我的台词:
我志向高着呢,这俗套的悲剧打不倒我,我不幸被一对狗男女生下来而已,但是,我不是败类,谁也不能改变我的未来,我不会像你们那样,我会成为出色的大人。
但片名“庸才”是真实的。不管住田放出的厥词有多宏大,此时此刻的他,依旧是一个“庸才”,观众无法否认,住田自己也无法否认。
那句“我会成为出色的大人”余温尚未落下,悲剧很快就发生了。那个夜晚,深邃得看不到未来,沉睡本应该融化在寂静中,等待次日曙光来唤醒他。但是住田没有等到次日曙光,就在沉睡中被醉酒的父亲又一次打醒。
她有着和住田相近的命运,被妈妈家暴。妈妈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竟同样也是:我希望你去死。甚至,她还为女儿准备了一架自缢脚架。两个孩子是同班同学,几乎没有说过话,但是景子已经暗恋住田许久,或许,同病相怜才是致命的吸引力。
一个法西斯党,家里垃圾堆成山,食物残渣早已腐败发臭,成堆的垃圾袋中,竟还藏匿着一具女尸……这家主人更是早已神智尽失,见人就骂,见人就砍。
一个穿着打扮摇滚的青年,是个花样百出的小贼,大马路上随便扶个老奶奶过马路,还能从老奶奶那薅羊毛。
一个骂骂咧咧的歹徒,直接冲进商店抢了一把刀,见谁都砍。
一个人间失格的青年,表面上看和正常男青年没有什么区别,旁人轻微的一句数落的话“你怎么能不给孕妇让座呢”,就轻易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露出凶狠的眼神,拔出刀一句刺穿说话者,让整辆公交车陷入恐慌。
公交车依然在行驶着,车厢内混乱一片,司机却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整个社会陷入一片沮丧,社会却没有对谁伸出援手。
景子告诉住田,我向警察告发你了,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自首好不好?对不起。住田没有正面回应。入狱,出狱,重新开始人生,住田祐一,还会成为出色的大人吗?社会全员沦陷,可以寄希望于警察吗?
电影片头,住田梦境,他从洗衣机里拿出黑帮大佬给他的手枪,顶住太阳穴,自杀。而此刻,门口洗衣机里真的有一把手枪,是黑帮大佬给他的。如果住田自杀死了,那么影片无疑将在一片灰色调的悲情中结束,那么这部影片将会成为导演温子园对日本社会的控诉。
而当片尾住田和景子奔跑在泥泞的田间,远处地平线上,是初升的旭日,一切都沉浸在朝露的温润里,景子一遍遍喊着“住田”“加油”,一遍遍喊着那句:你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花。
你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花,这曾是住田最讨厌的一句话,当它从老师口中喊出时,就是一句空洞无比的口号,无关痛痒。矫情做作。他不想做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花,他只想做个平凡的人。
而那个早晨,在奔向自首的田间泥路上,他也开始为自己呐喊加油,一遍遍呐喊。做一个出色的大人,他没有放弃,也不会食言。所幸,《庸才》也并不全都是讽刺与控诉,它让人陷入绝望,也同时拯救人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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