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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世界上可以独立完成
人体冷冻的机构只有4家,
位于山东的生命科学研究院,就是其中之一。
很多人进行人体冷冻,
是寄希望于多年后能再次被复活。
2017年至今,中国已有10位冷冻人
成功“住进”了这里的液氮罐,
其中,既有著名的企业家,
也有年仅13岁的小男孩。
中国首家人体冷冻中心,山东济南
12月初,一条探访了中国唯一的人体冷冻中心,
采访到了第一位冷冻人的家属,
以及三位参与了中国第一次头部冷冻的志愿者。
他们亲历了重庆女作家、
小说《三体》编审杜虹被冷冻的全程,
并首次将杜虹手术的视频资料曝光。
中国本土第一例冷冻人展文莲的丈夫桂军民
到冷冻中心探望妻子
冷冻人再次醒过来,记忆还在不在?
如果有一天真的被复活,
他将如何独自面对崭新的世界?
选择人体冷冻,究竟是出于爱还是一种执念?……
中国第一位冷冻人的丈夫桂军民说:
“我不会幻想3、5年就能解决,
但未来20、30年是完全有可能的,
只要我活得足够长,我就一定能看得见,
是冷冻让我有了奔头。”
撰文 张翔宇 责编 邓凯蕾
2017年5月9日,桂军民在济南的家里,终于盼来了等候多时的电话。
山东银丰生命科学研究院的专家告诉桂军民:他的妻子展文莲即将完成55个小时的程序降温,很快就能被转移到液氮罐进行长期冷冻了。
他立刻驱车前往离家只有半小时车程的生科院,隔着玻璃,桂军民再次见到了妻子:“她和在医院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消肿了一些,脸稍微小了点。我心里的石头一下子就落地了,挺好。”
展文莲是中国本土的第一位冷冻人,三年多以来,和她冷冻在一起的,还有另外9位中国人。
世界上能够独立实施人体冷冻的机构只有4家:美国的阿尔科(Alcor)、CI(Cryonice Institute)、俄罗斯的KrioRus,中国的山东银丰生命科学研究院是第四家。
生科院成立至今,来咨询过人体冷冻的已有300多人。真正实施完成的冷冻人,年龄最大的是72岁的刘爱慧,最小的男孩,年仅13岁。(该案例签署了保密协议,不能公开具体信息)
志愿者被头部朝下
吊装进液氮罐进行长期冷冻保存
第一位选择人体冷冻的中国人
生科院占地面积非常大,但保存在液氮罐里的10位冷冻人,却被放置在一栋只有三层的矮楼里。隔着玻璃,可以看到一整排的液氮罐,和屏幕上不停闪动的数据。
妻子刚被冷冻起来的那会儿,桂军民隔三差五就会去探望,后来是妻子过生日、或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带着鲜花去,再后来去的次数就少了。
“只是知道她在里头,但你看不见。她的手机号码从没停过,一直用着。我去的时候会带着她的手机,播放她最喜欢的邓丽君的歌。周末的时候,只有一个值班人员陪着我,我们一起听完那几首歌,我就回家了。”
展文莲的身体检查报告
2015年5月,45岁的展文莲陪妹妹去医院检查身体,自己也顺便做了体检,却意外被查出肺癌。
因为平时没有任何症状,丈夫桂军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就将病例发给了在北京、上海、甚至加拿大工作的同学,却得到了同样的回复:肺癌晚期,存活时间最多只有6个月。
家庭分工中,丈夫桂军民始终负责做饭
化疗做了4次,妻子恢复得非常好,体重竟然从原本的110斤,长到了140多斤,还能一口气做50个俯卧撑。看到妻子的化疗过程非常痛苦,桂军民心软了,觉得既然已经好转,就不做化疗了吧。但有时候,爱是会过头的。
展文莲的病症很快就发生了脑转移。2016年的正月二十八,在妻子的要求下,桂军民把她从医院接回家过年。没在家里待太久,就因为脑肿瘤太大压迫了神经,当天被120紧急送回了医院。
展文莲被冷冻后,家里的陈设一直没有变过
三、四天后,展文莲的各项体征开始下降,不再能完整地表达一句话,后期就靠放音乐,她能否跟着唱,来判断她是否还清醒。
桂军民说:“唱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的时候,‘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唱到‘一丝丝’就卡住了,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了。”
夫妻俩年轻时的合影
最难的是放弃治疗
展文莲和桂军民,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夫妻俩结婚近30年,生活简单、琐碎,买房、装修、照顾父母……他们都经历过,正是在平凡的日子里,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
2月做完手术,展文莲被转到了临终关怀病房。因为妻子需要长期躺在病床上,会大量出汗,光床单一天就要换3、4次。
每当妻子休息的时候,桂军民就会到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待一会儿。医生看到他太痛苦了,就问桂军民:“你有什么打算,想过人体冷冻吗?”
“我以为这件事非常遥远,都是在国外,回去一查,才知道中国的人体冷冻中心就在离我家只有半小时车程的地方。”第二天,桂军民便亲自到生科院进行了实地考察。
同时,他也在网络上搜集了很多资料,还和专家咨询了一些问题,做足了功课:比如人体冷冻的原理是什么?目前冷冻技术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可以冷冻多少年?费用是怎样的?......
不是任何病人都能满足冷冻条件,所以整个冷冻专家组先到医院,对展文莲的身体状况进行了评估,最终确认达到人体冷冻的标准之后,桂军民才决定亲自和妻子沟通这件事。
展文莲住院期间,影像资料
“我对她说:现在你的病,医生暂时没有办法解决,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一直睡下去,等医生可以把肺癌根治,到时候我再把你叫醒,你愿意吗?如果你同意的话,捏捏我的手或者点点头。说完之后,她立刻做出了反应。
想要进行人体保存,需要尽量在病人身体状态比较好的情况下进行,虽然痛苦,我们还是决定放弃治疗。”
5月8日,桂军民带着儿子一起到医院,亲手关掉了支持展文莲生命系统的呼吸机。
《三体》编审杜虹旧照
女儿卖掉北京一套养老房,支持母亲冷冻
重庆女作家杜虹,是小说《三体》的编审者之一,也是中国第一位志愿参加人体冷冻的人。
公开的费用,大约是75万人民币。杜虹的家境并不算富裕,女儿和女婿卖掉了北京一套养老房,以此作为杜虹手术、转运和保存的全部费用。
帮助杜虹完成冷冻的,是7位北京的青年志愿者。其中就包括赵磊和李俊铎,两人是发小,从小就对天文非常感兴趣。赵磊说:“在天文尺度上,人的一生,是特别不值一提的。”
当时,中国既没有冷冻机构,也没有志愿做冷冻的病人。从2011年开始,两人决定开始先在国内宣传人体冷冻这件事,但一个更重要的契机是,他们看到了《三体》中大脑冷冻的情节,并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在知乎上发帖、建立QQ群,将人体冷冻爱好者聚集在一起。群成员也从最初的三、四十人扩张到了500多人。“这个群没有任何限制,无论对人体冷冻持什么态度,都可以加入。”
2015年2月,两人还开通了一个名叫“冷冻启示录”的微信公众号,整理和翻译了大量国外关于人体冷冻的科普文章。慢慢的,他们也和美国的阿尔科、CI两家冷冻机构建立了联系。
美国阿尔科的两位专家(中间为Aaron Drake)
到北京的医院了解杜虹病情
5月6日,令人意外的是,杜虹的女婿通过知乎联系到了赵磊。四天后,志愿者们第一次在潘家园的肿瘤医院,见到了杜虹。赵磊回忆说:“她得的是胰腺癌,当时就已经比较虚弱了。”
杜虹和女儿一直相依为命,在她的内心深处,希望让女儿相信自己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如果选择传统的殡葬方式,那女儿还有什么可期待的?选择冷冻,或许是一位中国母亲对女儿的一种鼓励吧。
赵磊和李俊铎,迅速联系了国外的三家权威冷冻机构,但能到中国进行手术的,只有美国的阿尔科。
因为没有先例,不确定药品和设备能否过海关,志愿者们备份了全套的物件:比如注射器等器材,以及所需的药物和冷冻保护剂。“相当于制定了一个Plan B计划,但最后运气好,都没有用上。”
杜虹冷冻期间影像资料,北京
最困难的是寻找手术场地。他们带着冷冻资料走访了多家医院,甚至遭受了很多冷眼、漠视。所有的公立医院,病人去世后都需要先进入太平间,也不允许私自碰触注射药物。
最终,他们获得了一家临终关怀医院的许可。“这家医院既不认可,也不参与,更不表态,只是提供了一个场所。即便这样,当时也只有这一家接受了我们。最终,灌流手术是在北京八宝山的遗体防腐工作间完成的。我们很清楚,只有真的促成了第一例人体冷冻,公众才会慢慢开始接受。”
除非真的被复活,
否则人体冷冻永远处于初级阶段
考虑到杜虹是当时中国的第一例,志愿者和家属商量之后,找到了摄影师徐竹,希望她能记录下整个冷冻过程。
目前的人体冷冻,可以选择全身冷冻或仅头部冷冻,杜虹选择的是后者,这个价格远远低于全身冷冻。
美国阿尔科的网站上公布过一则资讯,当地的科学家将在液氮低温保存一段时间后的实验动物的大脑进行切片,然后进行显微拍照,可以判断冷冻的保存效果良好。或许,这也给了杜虹家人一些希望。
美国阿尔科的专家,正在准备杜虹手术
手术期间,家属在手术室对面的一个房间等待结果。徐竹和一位志愿者,全程待在里面拍摄记录。她回忆到,手术的过程,视觉上还是挺吓人的,但最终仍然坚持拍完了。
徐竹说:“我拍的全景机位,包括整个手术室、里面的医生、以及做手术的全过程,另一个人是特写机位,直接拍到了开颅手术。
我们都是科幻爱好者,加上杜虹是《三体》的编审,对其中的很多情节是完全相信的,大家对这件事的接受度就非常高,也愿意帮助一起去完成这件事情。”
最终手术完成是在2015年5月30日的凌晨。手术后在八宝山殡仪馆42号冰柜,以零下16度的温度保存了一天。接着用干冰保存了一周后,杜虹的遗体被运输到了美国,头部至今仍在阿尔科进行长期保存。
令赵磊和李俊铎意外的是,杜虹冷冻头部的事情三个月后被媒体曝光,仅上了两个小时的热搜。“我们以为这件事会引起很大反响,连QQ群的人数权限都提升了一倍,但最后也只有几十人主动入群。”
在志愿者们看来,除非杜虹真的能被复活,否则人体冷冻永远处在初级阶段。
关于人体冷冻的9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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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家人体冷冻中心:技术不逊于美国
上世纪80年代,冷冻医学发展迅猛。齐鲁医院也开始建立了相关的研究,从低温治疗肺癌、肾癌、皮肤病等,慢慢延展到“干细胞冷冻”、“将一个器官放到零下196度的容器,第三天用其将病人救活”。
低温实验室创始人沈柏均
2013年,“低温研究实验室”成立,也就是生科院的前身。
在进行展文莲冷冻手术之前,中国的人体冷冻团队已经进行过多次的动物实验,还用比格犬模拟整个手术过程,包括程序降温和手术细节。
冷冻专家Aaron Drake,为展文莲的手术做准备
泰国女孩Einz,被保存在Alcor的冷冻仓中
图源:影片《冻结的希望》
中国的人体冷冻团队,由十几位专家组成,都是高学历的科学家。有心外科的、麻醉科的、体外循环的……生科院还专门从美国请来了冷冻专家Aaron Drake,他不仅主导过杜虹的头部冷冻手术,还参过世界上年龄最小的泰国女孩Einz的手术。
作为第三个可以独立完成人体冷冻的国家,中国对冷冻技术进行了独特的创新。在不损伤心脏、不通过心脏插管的情况下,仅仅是颈动脉和股动脉插管就可以解决灌流问题,这是相当先进的。
在医学上判定一个人的死亡标准,通常分为三种:脑死亡、临床死亡和生物学死亡。但进行人体低温保存,只会关注一个最重要的死亡标准,叫临床死亡。
临床死亡,是指一个人的心跳、呼吸都停止了,医生便可以宣布死亡。但他的脑电波,和整个身体机能仍然处于活跃的状态。严格意义上来说,在这种状态下,人并没有去世。
展文莲在被医生宣布临床死亡后
从医院转移到低温手术实验室
冷冻团队实施干预的最关键的时间窗口,是在医生宣布病人临床死亡后的5-10分钟内,尽快重新启动人的血液循环,在减缓血液凝固的同时进行降温。让病人的身体和器官,维持在可以复苏的状态。
生科院的人体冷冻团队,是在医生宣布展文莲临床死亡前的72小时,就到达了医院。
她在被宣布临床死亡之后,医生第一时间给她装上Lucas。低温医学中心的主任臧传宝说:“这个设备,是目前美国心脏协会认定的唯一一个能进行心脏复苏的设备。还会注射一些药物,保证病人身体的血液和呼吸,可以持续地正常运行。”
用冷冻保护液代替人的血液,模拟影像
其实,人体低温保存和独立的器官冷冻,存在巨大的差异性,而前者的难点在于细胞解冻。在冷冻时,人体的水分会形成冰晶,就像一把锋利的刀,造成一些细胞组织的破坏,这会对冷冻人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为了减少伤害,在低温手术室,通过股动脉和颈动脉,建立一个双通路的体外循环,再利用一些体外循环设备将病人的身体温度,快速降低到18摄氏度以下,然后将她的血液进行置换,手术和灌流的过程,大概会持续5~6个小时。
人的血液会逐渐被冷冻保护液代替,这样便可以减少在长期保存的过程中形成冰晶,最大限度地避免对身体细胞组织造成破坏。
进行程序降温的是一台可以靠电脑精准控制的设备,它可以将人的体温连续降到零下196摄氏度。创始人沈柏均说:“这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台降温仪器,是目前最先进的。”
病人经过60多个小时的降温之后,会被转移到巨大的液氮罐中进行长期保存。
整个液氮罐里,下部的液氮可以持续保持在零下196摄氏度左右。所以人是头部朝下,吊装的。这样可以在紧急情况下,为头部冷冻争取更久的保存时间。
人体冷冻简史
全家一起签署冷冻协议:
“至少她醒来的时候,可以共同面对新世界”
到目前为止,世界上冷冻人的数量已接近500人。
在中国的10位冷冻人中,只有两位是自主参与的。大部分是来自他们家属的决定:有的是子女对父母的选择、有的是父母对孩子的选择、有的是丈夫对妻子的选择。
他们中更多的人,是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有一位参与者的家属,还分别到国外的三家冷冻机构进行了考察,最终选择了在中国进行人体冷冻。
最新参与的冷冻人,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教育企业家。她40几岁突然被检查出癌症,两个儿子非常优秀,已经在名牌大学双双取得了硕士学位。儿子在得知母亲得了不治之症后,坚决让她参与了人体冷冻。
副院长贾春生说:“中国有很多独生子女,或者失独家庭。无论是因为疾病还是意外,失去任何一个人,对整个家庭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他们更希望通过人体冷冻的形式,保留一个家庭的完整,甚至只是一种心理寄托。”
人体冷冻的争议,主要来自伦理方面,生科院为此专门成立了医学伦理委员会。在副院长贾春生看来,人体冷冻背后涉及更多的是法律、医学、伦理、宗教,包括每个普通家庭里的亲情,甚至涉及什么是爱。
如果有一天冷冻人真的被复活,身边没有亲人、社会规则发生巨变,那他将如何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人体冷冻和再复活,是否还有意义?
这些疑问,都曾出现在桂军民的脑海中。
桂军民的解决方案是,带着儿子一起签署了人体冷冻的协议。他觉得,如果在自己有生之年妻子的病症可以得到解决,那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能,将来能解冻妻子的时候,也能复活自己。至少她醒来的时候自己还在,能共同面对一切。
即便不加入人体冷冻,桂军民也打算死后把自己的遗体,捐献给曾就职过的学校解剖室。“冷冻后即便没能复活,最坏的结果也只是火化。我当然要选择可能性更大的。”
创始人沈柏均和妻子,也都签署了人体冷冻协议:“我们都是大夫,也是科学工作者, 所以我们愿意冒险。目前来看,没有把握一定能被复活,只是给予一种贡献。”
“只要我活得足够长,就一定看得见”
妻子刚刚做完人体冷冻的时候,桂军民每天两点一线地上班、下班。从来不喝酒的他,因为睡不着,晚上常常坐在沙发上,一喝就是一整箱。
在桂军民看来,他们这一代人从来没有接受过死亡教育,所以不知道如何面对亲人的离去。
原本妻子坐的副驾驶,他至今都不让坐人。三年来,除了担心妻子的照片被阳光晒掉色,大部分都被收了起来,家里几乎一切如旧。各种凭证和单据,他至今都找不到,桂军民开玩笑说,这些都是妻子走后留下的“后遗症”。
去年,桂军民才把妻子的墓碑立起来,但坚持没有写碑文,只为给亲戚们一个交代。
“很多人会说,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我不这么认为。当你看到自己最亲的人躺在那里,你无能为力的时候,能感觉到她的生命一天一天往下数,没有经历过这个事,你站在外面说话,永远不行。”
2020年12月初,美国媒体爆出了一条新闻:美国的田纳西州,27年前在液氮罐里冷冻的一个胚胎被“唤醒”,并移植到了一位母体的子宫中,成功分娩出了一个健康的女婴。这让参与人体冷冻的家属们,再次燃起了希望。
桂军民说:“我不会幻想3、5年就能解决,但我觉得未来20、30年是完全有可能的。冷冻这件事让我有了奔头,只要我活得足够长,我就一定能看得见。”
部分影像、图片素材
由山东银丰生命科学研究院、桂军民及志愿者提供
近期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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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揭秘中国第一家人体冷冻中心:最小冷冻者1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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