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族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民族,属西羌族的一支,故有“党项羌”的称谓。这个民族在鼎盛时期曾经建立过雄踞塞北的西夏国,其疆域方圆二万余里,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今内蒙古阿拉善戈壁与鄂尔多斯草原及西部的巴盟、包头一带,皆属西夏所辖。
这是党项族建立民族政权之始,也是党项发展历史的顶峰。西夏时期的党项族文化、经济获得了空前发展,在与汉族和其他兄弟民族的交流中逐渐发展,后被成吉思汗所灭。
随着西夏国的灭亡,党项族也逐渐消失,现在在我国的56个民族中,已经没有了党项族,那么这个曾经以小博大的民族现在去哪了呢?
西夏亡国后,党项族人遭受蒙古人屠杀,失去了共同生活的地域,少数幸存者不得不与其他民族间错杂居,从而渐渐为藏族、蒙古族、回族等族所同化。20世纪以来,学者们对西夏亡国后的党项遗裔进行了多方面的探索,从中可以看到这个民族是这样最终走向消亡的。
·西夏故地的遗迹
元朝时期,在西夏故地仍生活着大批党项遗民,蒙古元朝曾多次从河西陇右调征为数可观的党项兵士,蒙古元朝的宿卫军和镇戍军中都有专由党项人组成的“唐兀军”。
1976年,社科院民族研究所的白滨、史金波在甘肃酒泉发现一通汉文、回鹘文合璧的《大元肃州路也可达鲁花赤世袭之碑》,他们的研究结论是:此碑完整记录了一个唐兀家族自西夏亡国至蒙古元朝末年的130多年间,历六世十三人的世系及其职官世袭情况,从中可以了解元朝西夏故地党项遗民的活动。这个家族从西夏亡国后第二代起就不再用党项人的姓名,而改用蒙古人习用的名字,这反映了在特定的政治和社会背景下,西夏故地党项遗民的一种蒙古化趋势。
元朝以后,河西陇右的党项人就再也没有消息了。白滨、史金波认为,现今分布在甘肃河西走廊中部、祁连山北麓一带的裕固族,可能是包含着党项、回鹘、蒙古血统的一个民族。
·四川的木雅人
1920年代,英国人伍尔芬敦曾赴西康地区进行实地调查,根据当地部分居民的语言特征,认为他们有可能是西夏亡国后南徙川康的党项人的后裔。
1944年,四川大学邓少琴先生应西康省通志馆之邀,对西康地区进行历史考察。他从木雅一带居民口中听到了关于“西吴甲尔布”(即西吴王,“甲尔布”乃藏语“王”之意)的传说,说是西吴王曾为北方汉地之王,所居之地曰“木雅”,后来南迁此地建立新邦,遂亦称此地为木雅。
邓少琴先生根据这一线索,以当地遗迹和历史文献相印证,写成《西康木雅乡西吴王考》一书。他认为西吴就是西夏的对音,西吴王(即西夏王)是西夏皇族亡国之后南来此地建立的一个边裔小政权,并将它与辽亡后耶律大石所缔造的西辽相提并论。他还指出,藏语的“木雅”一词源自宋朝、元朝时代汉文文献中的“木纳”、“母纳”、“密纳克”等,原是指西夏国都兴庆府地,党项遗民南来后把这个名称带到了川康地区。人们自此猜测木雅人可能是党项人后裔。
1980年,宁夏学者李范文深入四川木雅地区,对生活在那里的党项遗裔进行了较为系统的调查。通过调查并参照汉藏文献记载,他认为木雅人是西夏亡国经历蒙古屠杀后后幸存南迁的党项遗民和当地的党项原始居民弭药人相互融合而形成的。木雅人自称“博巴”,意为藏人,但藏人不承认他们为藏族,称他们为“木雅巴”,意即木雅人。今天木雅人的总数约有一万多。木雅人有自己的语言,他们一般在外讲藏语,在家讲木雅语。另外在这次调查中还发现,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土著居民的语言与藏语差异较大,与木雅语也有所不同,而与西夏语十分接近,因此李范文认为道孚人不是藏族,很可能是未曾北徙的党项原始居民弭药人的后裔。
需要说明的是,木雅并非一个非常明确的区域概念,在国内出版的任何地图上都找不到木雅这个地名,它的范围大小在各个历史时期是很不一样的,被人们普遍认为是西吴王时代遗物的八角碉,遍布于康南及大小金川流域,可见西吴王时代的领域远比今天要大得多。今日四川木雅人的分布范围,大致是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尼措寺以南,木里藏族自治县的麦地龙以北,康定县折多山以西,雅砻江以东的地带,有木雅上乡和木雅下乡之分。
迄今为止,我们对木雅人,尤其是对木雅人历史的了解还很有限,可以说木雅人的谜底至今尚未揭开,比如关于西吴王的推测就主要是建立在传说之上的。木雅人被藏族同化的过程也是党项族走向消亡的重要环节之一,这个问题还有很大的研究馀地。
·安徽的党项遗裔
对安徽党项遗裔的探索主要是围绕着余阙及其后裔展开的调查。余阙为蒙古元朝唐兀人,先世居武威,其父沙剌臧卜因在庐州(今安徽省合肥市)做官,遂定居于庐州。余阙以科举出身,元朝末期为安庆守帅,城破死节,由此名声显于后世。
1981年,根据从地方志里获得的线索,同赴安徽调查余氏后裔。根据调查结果,并参证访得的两部《余氏宗谱》,弄清了自元朝末余阙至今已延续二十七世的传承关系。调查结果表明,在安徽合肥和安庆等地共有余氏后裔约5000馀人,他们今天都已彻底汉化,只有少数有文化的老者才知道自己是唐兀人的后裔。
1984年,马明达发表《也谈安徽的西夏后裔》一文,指出元朝时期移居安徽的党项人远不止余阙一族,党项名将昂吉儿自元初即统领一支唐兀军驻守庐州,后子孙世袭其职,整个蒙古元朝,庐州的镇戍军皆由党项人组成,余阙家族定居庐州当与此背景有关。
·河南的猜测
从元朝时期文献来看,当时移居河南的党项遗民数量可观。1985年,任崇岳、穆朝庆根据河南省濮阳市城东柳屯乡杨十八郎村发现的《大元赠敦武校尉军民万户府百夫长唐兀公碑铭》所提供的线索,前往濮阳考察党项后裔,以查访到的杨氏族谱及记载杨氏事迹的《述善集》等资料与碑铭相印证,得知现今居住在濮阳市柳屯乡十馀个自然村里的3500多位杨姓居民均为党项遗裔。杨氏的先祖唐兀台世居西凉州(今甘肃省武威市),西夏末年归附蒙古,从军征战多年,后其子闾马定居濮阳,易姓杨氏,至今已传二十八世。杨氏子孙虽然聚族而居,但因长期生活在中原地区,其语言文字、生活习俗已与周围人毫无二致。
此外,任崇岳又根据元吴澄《吴文正公集》卷三三《故浚州达鲁花赤追封魏郡伯墓铭》和1974年在河南浚县出土的《中义大夫汉阳府墓志》的记载,推断在今天的浚县应该有一支党项人后裔,但从浚县的乡土资料中却找不到任何痕迹。
·河北的党项遗裔
1962年,在河北保定韩庄出土两座明朝西夏文石刻经幢。七十年代,西夏史研究者对经幢上的西夏文进行了解读,得知它是一批党项人的后裔于明弘治十五年(1502年)为兴善寺亡僧而立的胜相幢,两幢上共刻有八十多个党项人姓名。过去人们一般认为西夏文的使用下限是元末,完成于至正五年(1345年)的居庸关过街塔洞壁的西夏文石刻被认为是现存最晚的西夏文资料。三十年代初,陈寅恪先生在柏林国家图书馆见到该馆所藏据称为明万历写本的藏文甘珠尔,上面偶有西夏文字,因而推测当时“或尚有能通解其文字的人”。保定韩庄出土的西夏文经幢,显示迟至明朝中叶,有党项人的后裔在河北境内聚族而居,并且仍在继续使用党项的语言文字。
·青海的误认
西夏亡国时,末帝李睍为蒙古军所杀,西夏皇族被灭族,此后便再也没有关于西夏皇族的任何记录。1995年,原青海河湟地区李土司的后人李培业,根据他所保存的从清朝乾隆到民国间的十部族谱资料,提出李土司是西夏皇室的直系后裔,并称居住在今河湟地区的李氏后裔人口达十馀万之众。这一说法已经得到某些西夏史专家的首肯,认为它揭开了西夏皇族失踪之谜。
在对这个问题略作考究之后,上述结论是很值得怀疑的。首先,所谓河湟地区的十馀万李氏后裔,当是指原属李土司统辖的土族人(1982年的统计数字为15万余人),土族的族源,现在人们一般认为是出自鲜卑支系吐谷浑,与党项毫无关系。不过,土司的族属和土族的族源是两码事,关于李土司的来源,自明朝以来就有沙陀李氏和党项李氏两种不同说法,现存最早的《李氏家谱》即称为沙陀李氏之裔,后来有的族谱则干脆将这两种说法揉合到一起:在沙陀李氏建立的后唐亡国之后,续以党项李氏,在西夏末帝李睍之后,续以李土司之始祖李赏哥。我认为李土司出自沙陀李氏的记载应该是比较可信的,唐末曾有一部分沙陀人迁居河西,在西夏统治时期,他们享有很高的政治地位,当时人们称他们为“小李”,“以别于西夏国姓”。后人可能因为他们是西夏遗民,就误认为是党项皇族李氏,而将李赏哥附会为西夏末帝李睍之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
《非常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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